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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新建文档(一)—徐勇民札记】博物馆中的独白

2015-09-11 15:01:33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徐勇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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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百多年前,唐寅(伯虎)先生在九鲤湖乞梦时,断不知他的人生是如何教会后世弄明白了“才子”、“风流”是怎么一回事。天朝中喜欢生事围观的众生,嘴上不说心中却巴望有这么一位供世俗取乐的文士形象,千夫所指,就他了——唐伯虎。吃不到嘴的葡萄哪能是甜的?

  苏州博物馆“六如真如——吴门画派之唐寅特展”。看完后,我试着用先生的字号子畏,姑妄在文中大胆称谓这位四百年前的吴越文人居士。子畏先生的坊间形象因晚明“唐解元一笑姻缘”戏说传唱至今,早已成为市井演绎世俗情史的箭垛,伤痕累累。

  自古奇才际遇往往相似。子畏幼时读书便“不识门外街陌,其中矻矻,有一日千里气。”其诗文图画,已泄露了他为众人不愿知晓的用心用情。可今天仍看到许多学者们对子畏的研究总是围着“风流才子”四个字打转。风流,也是要有本钱的呢。若你怀才却处世呆愚,或是想要炫才却似酒囊饭袋,遭人嗤鼻自是少不了的。殊不知子畏的世俗形象指代,一不小心就会让文人们的视觉判断滑向平庸,轻易就屈从世俗认定,放弃人性的审视。无谓担忧自己的求证不顺应传说,是不是也会和子畏一样让世人调笑。

  子畏诗文书画真迹坦露在展厅柔光下,与其世间流传作者的形影相比,迷濛黯然。看着好多心绪难平暗自神伤的观众聚在门厅读他的年谱,我多少生出些难堪。眼见众人神情似乎多有疑惑,自称“江南第一风流才子”的真迹,果真,就是如此?展厅中,满眼山水林泉之趣,绝无男女缱绻之情。有哪一幅字画露出轻佻?哪见什么酒肆花楼浪荡公子的轻狂身形?脑中浮现的难道还是唱本和银屏中那位风流小生唐伯虎?

  想大多数人不知子畏先生未及而立之年,如锦前程就因考场舞弊案受累,又频遭家人相继过世夫妻反目的人生变故,竟一夜白头!念当年无染发奇术,花白青丝,能有何风流?含冤出狱,历时一年遍游皖赣湘闽浙多地。如其早年《短歌行》所言:“踯踯躅躅,仰见华星,来日苦少,去日苦多。民生安乐,焉知其它。”传世作品中可见一枚取自金刚经偈言的方印——“六如居士”四个触目朱文。此时子畏,只得独吟“请把世情详细看,大都谁不逐炎凉。”

  后世文人避谈子畏身世和他如何用心攻书,难免会幸灾乐祸地借子畏勘破世情的放达,为自己的浅薄人生垫底,给一己世故抹上些沧桑。子畏,已如搬来搬去应时景的玩偶,由着世人用卑微的投影去遮闭他心底闪动的炫色。若有知,子畏当欲哭无泪欲笑无声。今日一些略通诗书者,著文题字一派作态,出场放言则一通胡侃,有些像耍双节棍引众人喝彩的浪子。

  他所藏宏富的宋元古籍善本,历历目前。有的典籍还存了子畏当年批注墨迹。可领略出明代江南水土丰美及文士醉于隐记之风。今日禅悦,礼佛品茗,即是当时雅集的遗韵。自叹读了好多年的美术史(确切说是好多年前读过美术史),今日触及的史实,当年书中只是轻描淡写,实不及我此时在子畏真迹前多呆片刻。“物外高人思不群,悠然懒性谢尘氛。”我们看几百年前先贤看过的同样风景,巴望自己今天也能寻出些不同他人的好句子来,苦思苦吟,不想,到头来脱口而出还是古人写下的句子最是贴切。典籍似海,阳光耀射,我们永远无法看得清社会迅猛的进化,心智是否也必然跟着如此?

  子畏一生著述为业以书画为生,自然要读很多书作很多诗留下很多翰墨,如此,才会有长篇落花诗的一气呵成,才会有融铸雪松北海骨法自成一格的书体。他临顾闳中巨作《韩熙载夜宴图》,乍看色彩露些村俗,待思忖,自责才疏。花红柳绿四季分明的姑苏,怎比得上千里之外京畿深宅的幽雅。若是过于真切还原摹本,反显附会。且子畏以己独见酌变了长卷摹本原有布局顺序,似更合情理。子畏将毫锋视为性情表意的肢体神经末梢,用柔软的毛笔在同样柔软的宣纸绢帛上,流畅翻转恣意风流,如此柔情豪气,试问,能有几人?谁人不服?

  金戈铁马早已远逝。从庙堂到江湖的大明王朝,追寻心性自由与物质生活品质的极致,彼时隔空对视遥远的欧罗巴人文精神,似乎再没有哪个朝代比肩,令今人文思遥想。子畏就是在这样一个中华帝国大时代,留下了“神识独游天地外”的文人正影。尽管,大批穿越数百年念起唐伯虎三个字便眉飞色舞的异世粉丝,可有谁真能体味子畏的“欢爱无常,世情可畏”?

  听多了唐诗宋词元曲,子畏近乎白话不计工拙的诗体,执意性情,真惹恼了复古一派。今人可以意会出李贺、李商隐诗中的“真我”,却难有让才情横溢却心头滴血的子畏,去安享隔代应有的神会。翻览历史,哪一个孤傲人生不被后世戏说?我倒是不明白,跻身显位的大学者董其昌到底出于度人还是取艺的何种准则,面对集宋元之大成合南北为一宗的大家,竟无法将子畏认宗。其实,若将子畏归顺,反贬累了他。子畏仅活了五十多岁,可世人误读他已近五百年。世俗的描画,将他越描越黑竟成花脸,一生内外见伤,好生可怜。

  子畏一生的社会角色大开大合已如戏角,远甚于同代文人。“人生贵适志,何用刿心镂骨,以空言自苦。”坦荡才情如同他才智一样风骨奇峭。即便是因嫉妒子畏才气而谤言的早年同好,至晚年亦“弥自悔恨”。子畏与友人坦然:“丈夫潦倒江山花竹之间,亦自有风韵。此但可与先生道,难与俗人言。”读到此句,想入非非如下情景,一夫子湖畔赏景畅神忘情,哪知俗人一旁眼中,当是推想其必有轻生绝世之念,呵呵,真是笑话。子畏才子丈夫,如润朗阳光,干干净净,足令今人愈品愈佳,了无文人胸襟的迂腐猥琐。

  我们今天观子畏诗书丹青所感,已无法与他当年笔墨寄寓其中的情感心血等值。却又分明能看得见如双手互搏冰炭同炉的画面,真奇了。子畏居士处俗,擅以其事理觉悟满腹经纶,与禅僧语锋相交说法参问,弘教园融,独得天机。他所作一幅《空山长啸图》,高士临渊,一缕长啸宛转,文雅古风传响至今,声声击耳。让人感到岁月隔出古今,便永远会有一片荒凉横亘。子畏真身,只得隐息在博物馆兀自低语独白。眼前这如梦情境,推及当年,唐寅先生早已料想。

2014 年 3 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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